“很难不相信他看到了一些东西”：历史学家格雷格·埃吉吉安谈不明飞行物如何占领世界

UFO 目击事件告诉我们关于我们自己的什么信息？它们会被解释吗？历史学家格雷格·埃吉吉安 (Greg Eghigian) 告诉我们他如何试图找出答案。

天空中的奇怪灯光、小绿人和被秘密藏在政府实验室的坠毁船只——不明飞行物相对现代的历史充满了阴谋论和掩盖指控。

但除了信徒和揭穿者之间关于这些现象背后可能是什么的无休止的争论之外，事实仍然是，许多人仰望天空并报告看到了他们无法解释的东西。那么，UFO 报告告诉我们关于我们自己的哪些信息呢？

为了讨论 UFO 目击事件、它们首次出现的方式和原因，以及它们与过去和现在的文化和政治趋势的联系方式，Live Science 采访了宾夕法尼亚州立大学历史和生物伦理学教授格雷格·埃吉吉安 (Greg Eghigian)，他的新书，《飞碟来了之后》（牛津大学出版社，2024 年）是最早的 UFO 或不明异常现象 (UAP) 的社会史之一。这是他不得不说的。

本·特纳：很多人认为不明飞行物是随着罗斯威尔事件进入公众意识的。但你的书却另有说法。这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Greg Eghigian：我认为，当我们将其视为一种社会现象时，不仅仅是有人在天空中看到了奇怪的东西，而且该物体是由某人制造的，并且可能的情况之一是他们是外星人——我们可以纪念 1947 年 6 月 24 日开始进化的时刻。

私人飞行员肯尼思·阿诺德（那天）驾驶飞机时在华盛顿州上空看到了这些物体。他着陆并向军方和记者报告了这一情况。当被问及它们是如何飞行时，他回答说这些东西的飞行有点像碟子在水面上跳跃。然后，在一两天之内，一名记者想出了这个伟大的标题：“飞碟”。

一旦我们有了飞碟，其他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BT：但几周后罗斯威尔就发生了。新墨西哥州的一个相当小的城市如何因不明飞行物而闻名于世，而阿诺德的名字却相对鲜为人知？

GE：这是很多人没有意识到的关于罗斯威尔的事情。来自罗斯威尔的故事是，在那里的一个空军基地周围发现了一些材料，他们认为这些材料可能来自坠毁的飞碟。

一天之内，空军就推翻了这一说法，称事实并非如此，最先发现它的人错了。现实情况是，那些在现场发现这些东西的人并没有资格谈论它。

从字面上看，他们不明白自己手里有什么，而通常处理这些材料的人实际上正在参加会议。当他们终于有机会看到它时，他们说：“哦，这是非常平凡的东西，”然后他们纠正了自己。

因此，罗斯威尔事件在大约 24 到 48 小时内得到了大量的广播和全球新闻报道，然后就消失了。它从来没有真正被谈论过，几十年来在 UFO 世界上几乎没有留下什么印记。

直到 20 世纪 70 年代末，一些不明飞行物学家（这在不明飞行物世界中是很常见的事情）回顾了记录，深入挖掘了这个故事，并相信他们发现了其中的所有这些矛盾。就在那时，罗斯威尔成为了焦点。

BT：纵观这一切开始的历史时期，我们面临着日益激烈的冷战竞争、核武器、麦卡锡主义、对共产主义和苏联的恐惧等新的生存威胁。这似乎是偏执和阴谋主义的成熟时机。 UFO 的东西与此有多少关系？

GE：哦，这是非常紧密的。我在书中指出，我认为如果没有冷战，我们所知的不明飞行物现象就不会存在。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有很多，但其中一个经常被遗忘的方面是第二次世界大战。

第二次世界大战和冷战为 UFO 故事的构建带来了许多关键问题。首先，有大政府——大政府和大军队。你看看 1900 年的美国联邦政府，你会发现这并不是什么大事，也不是这个怪物。到 1945 年，美国政府已经成为一个拥有庞大军队的庞大官僚机构。

其次，第二次世界大战告诉每个人，这个机构可以拥有秘密计划来打造卓越的技术，如原子弹，以及新型飞机，如喷气式飞机。当然，这两场冲突也有很多间谍活动。

因此，当UFO现象出现时，几乎每个人的最初想法都是它一定是这些超级大国之一。这一定是有人在监视。

这也是今天人们仍在谈论的很多方式：谁在做这件事？谁在保守秘密？他们的意图是什么？它会伤害我们吗？所以它在很大程度上是其中的一部分，几十年来它一直困扰着不明飞行物的故事。

BT：1947 年的肯尼思·阿诺德时刻也有一些有趣的前奏。我脑海中闪过的一件事是奥森·威尔斯 1938 年广播的“世界大战”

GE：我认为改变游戏规则的是原子弹。我们可能会发明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东西，它刚刚呈现给世界，并且具有巨大的破坏力，几乎可以在一瞬间消灭全人类。

当你现在问为什么时，有些人会回答说外星访客一直都在这里，而我们只是现在才注意到他们。但通常提出的论点是，这可能是因为他们（外星人）看到我们爆炸了原子弹。这使得我们能够被交谈，或者成为未来可能的威胁。

BT：其中也有对更高权力的诉求，对吗？在经历了上个世纪的所有恐怖之后，在宗教逐渐被抛在一边的时代，人们正在寻找能够拯救我们自己的东西。

GE：确实有人相信这一点。阐述这一切的人物是心理学家卡尔·荣格。 20 世纪 50 年代末，他撰写了有关该主题的第一本、至今仍是最好的学术书籍之一。

它提出这样的论点：无论真实与否，它们（不明飞行物）向人们所代表的是从某种事物中拯救出来的想法，至少这是希望。到了 20 世纪 50 年代初，你会看到 UFO 宗教团体的开始，几乎所有这些团体都与新时代运动有关。

BT：到目前为止你所说的一切都让这看起来像是 20 世纪中叶的美国现象。我承认当时我很偏爱历史频道的“远古外星人”。目击事件是否如他们声称的那样跨越文化并追溯到过去？或者这是一个事后叙述？

GE：这是一个人们争论非常激烈的问题。毫无疑问，人们报告说在远古时代就曾在天空中看到过奇怪的东西。最著名的例子可能是陨石。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岩石可能从天而降的想法似乎显然是荒谬的，直到人们发现原因是因为太空中有很多岩石。

回到过去，回顾过去并说：“啊哈！这是 UFO 的另一个例子”的问题在于，从历史的角度来看，这是一个非常非常严重的问题。

大多数时候，它涉及对文件、文物或绘画的无意、有时甚至是完全故意的误读。例如，我见过非常优秀的艺术史学家在谈论绘画时说：“天哪，这些东西显然是飞碟！”当他们所指的物体是特定宗教仪式中的物体，或者作为一个非常具有象征意义的比喻时。所以[准确地]做这些事情是非常非常困难的。

BT：这涉及到你书中的方法论。您采取不可知论的方法：您不会只看报告的表面价值，但也不会立即将其驳回。如何公正地评估一份 UFO 报告？对于人们来说，这似乎是一个奇怪的概念。

GE：是的，这对人们来说很奇怪，而且我知道很多人仍然不喜欢我这样做。

对我来说，作为一名历史学家，部分原因是我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裁决其中一些问题。我认为其中一些事情必须由气象学家、物理学家、天文学家或工程师来完成——他们比我更有资格判断什么是可能的、什么是异常的。

但另一部分是，这是我接触我最感兴趣的事物的方式，这些事物就是人类。我在书的引言中说，UFO不创造历史，是人们让UFO创造了历史。这确实是要点；我对那段历史中人类的部分感兴趣。

据我们今天所知，不明飞行物没有自然历史，它们有人类历史。关于它们的一切都与我们对它们的认知、推测和讨论有关。不明飞行物的社会事实是非常真实的，现在需要记录下来。这些东西是否也有自然历史，我将留给那些以此为生的研究人员。

BT： 当你仔细阅读这些报告时，我确信其中一些表面上显然是伪造的。但其他人则来自人们，例如飞行员，他们对不明飞行物不感兴趣，并且以巨大的个人和专业成本来发声。您遇到过真正令人头疼的事情吗？

GE：是的，其中很多都可以，或者至少其中的某些元素可以。

早在 20 世纪 50 年代，美国空军就曾调查过一起案件，这件事确实让他们措手不及。东航这两位经验丰富的民用飞行员，通情达理的家伙，在飞行中看到了这个很奇怪的物体，他们甚至能从里面看出细节，这是他们以前从未见过的。

这真是怪异又奇怪。他们对此没有任何解释，当然也没有人要求弥补——他们不是在追求名誉，而且那不是你可以靠这些东西赚钱的时候。

还有 20 世纪 60 年代朗尼·萨莫拉 (Lonnie Zamora) 的案例，他是美国西南部的一名警察，他停下了自己的车辆，因为他认为自己看到了一辆撞毁的汽车。他看到这个奇怪的物体，周围有穿着白色制服的人在工作。然后他们就飞走了。

当时大家对他的评价是，他是一个举止温和、头脑冷静、对宣传毫无兴趣的人。在电台采访中，他显得非常害羞。这是另一种情况，你坐在那里，很难不相信他看到了什么。然后你尝试对可能的可能性做出解释。

BT：随着时间的推移，报告如何演变？随着他们周围的文化变得更加清晰，他们会发生变化吗？

GE：有些事情并没有太大改变。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看到某种光、球体或球体的图案，它们以奇怪的方式移动，然后无声无息地消失。这从一开始就保持相对不变。但人们也会看到雪茄形状的东西或三角形。其中很多事情在世界各地都很常见。

多年来，不同地区发生了更大的变化，是对这些船只的居住者，也就是外星人本身的描述。在 20 世纪 50 年代和 1960 年代早期，人们谈论看到机器人的情况是一件很常见的事情——看起来像《绿野仙踪》中的铁皮人。我们不再倾向于看到机器人。

20 世纪 50 年代和 1960 年代另一个非常常见的事情就是所谓的“小男人”。他们并没有真正被描述为绿色的，而是很小的，并且由于某种原因通常是男性。他们的身高通常约为 4 英尺（1.2 米），而在马来西亚等地，他们的身高不到 6 英寸（15 厘米）。他们的描述中另一个非常常见的事情是他们穿着旧的潜水服。

然后你到了 20 世纪 70 年代和 80 年代，那里出现了一个名副其实的生物动物园：看起来像昆虫的东西；在南美洲和苏联，看起来像大脚怪或大脚野人的大毛生物特别常见。

直到 1987 年惠特利·斯特里伯 (Whitley Strieber) 的《圣餐》(Communion) 一书出版后，我们所熟知的“灰色”外星人才变得那么常见，从那时起，外星人长什么样的想法才真正具体化。

BT：这肯定是揭穿者所指出的事情之一：文化正在塑造人们所看到的事实，因此更容易将其称为大众错觉。

GE：是的，揭穿者会看着它并这样做。揭穿者想要做的是比这更具体，并说明为什么有人会在特定时间看到某些东西。他们说有人目击事件发生前两周有一个电视节目。然后那个人回来说我从来没有看过，然后他们就来来回回。

我坚信，各种媒体在塑造人们思考、谈论甚至看待事物的方式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但从我的角度来看，这就是我可能与揭穿者不同的地方。我认为这并不能简单地解释事情。这只是意味着人就是人，他们正在做我们一直在做的事情。

当我们遇到一些非常奇怪或无法解释的事情时，我们倾向于使用类比和隐喻，这并不奇怪。它帮助我们说：“嗯，这有点像这样。”

BT：这些争论一直持续到今天，但情况也发生了很大变化。我们正处于我们自己的 UFO（或者我应该说 UAP）波的尾部。而这一次，在美国海军 2017 年发布神秘飞行物体的镜头后，我们看到了官员们截然不同的反应。参议院举行了听证会，成立了特别工作组，甚至美国宇航局也加入其中。发生了什么？是因为美国政府的每个人现在也是听着不明飞行物的传说长大的吗？

GE：许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导致这个问题被认为是合法的提问，甚至在学术界也被认为是值得尊敬的讨论。一件事是新的监控和检测监控的传感器的现实。在美国、中国和俄罗斯，人们对这些技术有一定的认识，当然，也有一种与时俱进的态度。

无人机的扩散是一回事。无人机现在无处不在。几年前，我曾与一位瑞典不明飞行物学家交谈，他说涉及无人机的目击事件数量猛增。

在地外维度上，自 20 世纪 90 年代末以来，天文学家发现系外行星相当普遍。这引入了这样一个观点：行星确实无处不在，而且宜居行星确实很有可能存在。我认为这让我们更容易想象这些事情。我听揭穿者说他们相信那里可能存在外星文明，他们只是不认为他们正在拜访我们。

还有人积极游说人们认真对待这一问题。亿万富翁罗伯特·毕格罗（Robert Bigelow）为这项事业投入了大量资金。游说者现在得到了美国某些政客的关注，他们认为这在某些方面对他们来说是一个有价值的问题。

我认为你必须对政治家始终保持一点愤世嫉俗的态度——他们往往非常务实，他们谈到这个主题并不一定意味着他们对不明飞行物感兴趣，而是对他们可以实现的其他事情感兴趣。

BT：政治家们试图通过拥抱它来实现什么目标？

GE：我可以想象他们用这个来表示他们不会向军方提供资金，因为他们在这方面不是诚实的经纪人。

我从这些委员会的成员和那些可能不太感兴趣的人那里一遍又一遍地听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支出和分类。至少从二战以来，尤其是从曼哈顿计划以来，美国的军事保密一直是一个重要的优先事项，而且多年来它的重要性有增无减。然后 9/11 的影响确实增加了一倍、三倍。

这使得 UFO/UAP 事件成为所有这些人说的一个很好的例子，“我们有所有这些举报者说所有这些事情正在发生。我们没有听到任何关于它的消息。你对我们隐瞒了这件事。据说这一切都是机密，所以我们想进去。”

BT：报道这些问题的令人沮丧的事情之一是，你得到的特遣部队本质上是军事特遣部队。人们出来说各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当他们受到进一步调查时，他们说我们会闭门告诉你剩下的事情，不，我们不会。”不允许科学家进入我们看到这一情况的基地。既然 NASA 介入了，您是否更有信心让民间科学项目能够查清真相？

GE：是的，完全正确。我完全同意你的观点。这就是为什么我总是告诉人们，就我个人而言，我不认为这些军事情报部门是解决这些问题的关键。我认为你永远不会从他们那里得到它。我也不是一个相信完全透明的人，有时保守秘密很重要。

NASA 对这一领域研究的认可是史无前例的，我认为这是非常受欢迎的。我认识很多科学家，他们已经开始尝试沿着这些方向进行研究。我们面临的问题是它还没有转化为资金。目前的许多努力都是在预算紧张的情况下进行的，目前尚不清楚这笔钱是否会到位。到目前为止，至少在美国还没有。

但许多研究人员希望这种情况会改变，因为气候已经发生了变化。民间科学家和研究人员将成为关键，因为我们在一个透明的世界中运作，其开放性是承包商和政府所不具备的。

BT：您认为我们会得到可靠的答案吗？

GE：我怀疑我们将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重新审视和推测这一点。全世界在这方面已经有超过 75 年的历史了，最经验丰富的不明飞行物学资深人士会告诉你，情况并没有发生太大变化。

如果有机会让认真的、以经验为导向的研究人员参与进来，也许我们就会开始看到一些真正的进展。

但在那之前，在我看来，我们仍然陷入了一个循环，在很大程度上依赖道听途说和引用从未出现的证据。或者，正如你所说，人们说我掌握了一些信息，但我只能闭门告诉你。

这只是给我们留下了一个谜，我知道有些人对此感到满意。

编者注：为了清晰起见，本次采访经过精简和编辑。